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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园中竹
  乡下老家有块竹园子,说“园”其实有些夸大,因为是在天井里,充其量也只不过七、八平方的面积。竹子长得太细太密,连家禽都无法进入,更不要说人想徜徉其间了。竹园虽小,却是我眼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因为这片竹园寄托着我精神世界的全部……
   我对竹子的爱,始于20年前。那年我到黄山参加一个研讨会,会址就在山腰中的“云谷寺”。我们住的是竹屋,睡的是竹床,坐的是竹椅,出门看的是“茂林修竹”,又有云雾缭绕相衬托,似乎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特别是那种物我两忘、回归自然的感觉,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为了找回与竹为伴的那种心境,我把整个庭院都栽上了竹。
   家有竹园后,我尽情享受着竹子带来的无穷乐趣。从“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再到它“剑拔十寻”,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好奇地观察着竹子生长的过程。在庭院里的竹子都长得比较细,出土时很难长成作为菜肴的“竹笋”,只能算作“竹芽”。这竹芽也实在神奇,前一天还没有丝毫破土的迹象,可第二天清晨,只见几株裹着层层甲胄的竹芽已拔地而起,大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实在令人精神振奋。
   我喜欢在朗月当空的夜晚在庭院里散步。这样的夜晚,大地无语,万籁无声,在习习清风中,竹叶依依,摇曳多姿。那竹子就像月光下的秀女,在“沙沙”的声响中,像是在一边浅吟低唱,一边在翩翩起舞,会使你如醉如痴,不知今夕是何夕。也只有这时,才会心若止水、浮心初静,把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和杂念摒弃得干干净净。吟咏着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见,明月来相照”的诗句,给你的是悠然自乐、尘虑皆空、清幽绝俗的感受。
   我爱竹,不但爱它“未出土时先有节,即凌云处亦虚心”的高尚品格,更爱它百折不挠的生命意义。在春寒料峭中,其他植物还在地表下缩头缩脑地窥视着气候时,在地下蓄势已久的竹芽已率先破土了,株株威风凛凛、凌云挺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在盛夏,它敢于直面暴风骤雨,坚韧不拔,威武不屈,即使一株被狂风折断,但仍不肯离开母体,只要还有一丝相连它就不会枯萎;在瑟瑟秋风中,万木开始凋零,而竹叶依然青翠欲滴,婀娜丰盈;在大雪飘飞的隆冬,它不畏严寒,斗霜傲雪,即使被大雪压弯了腰,等天晴了,雪化了,它依然清清秀秀……
   是呵,竹子不但是坚韧的,也是忠贞的。据《述异记》载:“舜南巡,葬于苍梧,尧二女娥皇、女英泪沾竹,文悉为之斑。”这虽然是美丽的神话传说,但也寄寓着人们对竹子的崇敬和喜爱。竹子纤弱,很难长到合抱之粗,但却顶天立地,因为它忠于哺育自己的蓝天和土地。正因为此,人们从它身上获得了人生的启迪。少时,我读王禹偁的《黄州小竹楼记》,对他“公退之暇”、常常在亲自修盖的小竹楼里“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之举不解。而今再读之,终于明白:一个古代知识分子虽屡遭贬谪却一直固守着自身高洁的心境,与其说写他的小竹楼之高雅,倒不如说他的人品之不朽。我也算是少小离家,30年来尽管人生坎坷,命途多舛,我都能平静面对。每当郁积于心的苦闷无法排解时,一看到园中竹就宠辱皆忘、俗念全消,是青青翠竹化解了我胸中的块垒。
   在“岁寒三友”中,我虽然也爱青松和腊梅,但更爱竹子的清静平淡、超凡脱俗。它虽然实不大、花不艳、不妖冶、不妩媚,却给人一种淡泊明志、适意自然的心灵愉悦。唐代诗人刘禹锡曾赞美竹子:“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竹子不但在刘禹锡眼中是君子,在王徽之(王羲之之子)眼里也是君子。王徽之曾指着竹子道:“何可一日无此君?”大文豪苏东坡对竹子更是情有独钟,他一生看竹、画竹、写竹。是否竹子给了他灵性,使他机敏才斗、超凡脱俗,我不敢定论,但他“宁可食无鱼,不可居无竹。无鱼使人疲,无竹使人俗。”的诗句着实令人回味。
   我爱竹,这是一种对品格的向往,一种做人的自律。我愿人人与竹为伴,不为高雅,不为脱俗,只为像竹子一样,坚忍不拔,奋发向上,有骨有节,四季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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