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别人城市的边缘王毓静 如果面对的城市不是自己的——我是说，那种绝对没有办法找到归属感的城市——或许每个人都能够感觉到游离和漂泊。这种感觉会让你只是目光茫然地站在别人城市的边缘，匆匆的人潮涨了又退，自己却只是个岸边的过客，不曾站稳就已经离开。站在Ｐ城的地铁站里，我听着列车呼啸而过，心里总是寂寞。 我不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认得站台上指示方向和目的的干燥文字；我也不认识这座汹涌的城市，只认识这些重复来去的列车。而每天，我要从地铁的这一端上车另一端下车，从一个寄居地到另一个寄居地。那个时候，我心里充满了无力感，甚至觉得连天桥上的流浪者都能比自己更好地融入这个城市。当那种感觉袭来的时候，我想自己重视的不是融入的形式而是那种深入的体验。 在真正抵达Ｐ城之前，我心里充溢着对它的向往，向往它方方正正的格局，厚实凝重的历史感，向往它颇有帝王之气的文化底蕴，古老却日日蓬勃的年轻，等等等等。而到了Ｐ城之后，我才知道，过于美好的向往在现实的城墙面前是多么容易败下阵来。 在夜晚，不论身体多么疲惫，我总是容易睡不着，近似没有知觉地躺着，脑子里也没有认真地想些什么，只是有些恐惧于那种漂泊在空洞里、站在边缘上的软绵。每日搭公交车时，甚至觉得自己手中的车票都与别人不一样，充满了被排斥的伤心。 走在街上，偶尔会有人向我问路，我只能抱歉地笑，然后走开。这也更加清晰地提醒我：即使你看起来不似过客，可你仍然只是一个在这个城市边缘孤独行走的人。Ｐ城就像一棵树，而我只是暂时栖在上面的一只蜗牛，即使累了倦了就逃回壳里，却依旧逃不开壳所依附的树木。 忘了谁曾经说过，在陌生的城市里要学会诗意地栖居。可我想，我一定是不能够的。在Ｐ城，连诗的感觉都已经荡然无存，又如何诗意地栖居？所以，我只是在别人城市的边缘黯然站立。 所以，我开始无比想念那个依偎在大大山脚下的小小城市，并且将想念以久远的姿势持续下去。那个我已经习惯了的城市是如此简单而干净，让我的怀念充满了温暖。那些让我回味无穷的廉价而美味的小吃和散布在不同角落里的书店，那些等待我去淘出来的宝贝盒带和藏汉居里始终散发着宗教味道的饰品，以及，古朴的街道和老城墙上沧桑的青砖，都无比诱惑地站在不远的地方为我等待着。这让我迫不及待地渴望结束这种无助的站立。 每一次，在这样的想念和渴望结束之后，我就告诉自己：站在别人城市的边缘，苦，固然是苦的，然而，看到远处的明天，就应该明白这种站立也许只是暂时的而已。虽然城市于己而言依旧迷离陌生，可应该让自己相信：边缘不会总是边缘，站立的姿态也不会永远延续。或许某个晚上，我就可以在这个城市里，在这个曾经让我彷徨失落无奈无助的城市里，斟一杯并不美丽的月光，和自己干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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