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日记》选抄
□红柳
走近西部——秦岭、大巴山区(一)
一九五八年七月九日 特殊的床位
入夏以来,我带领矿产组在秦岭南坡的宁陕、汉阳、安康等地发动群众报矿、开展矿点检查工作。这是一个力争上游的年代,谁也不甘落后,喊出的口号是“大雨小干,小雨大干,无雨拼命干”,正如我们的队歌唱的那样:“深山老林没有路,我们也要走一遭。太白首阳山上下,普查找矿红旗飘”。
我们采用“插一脚”的做法,在集会上,在村头、学校办矿石展览,向群众讲解矿物知识及肉眼识别矿石的方法,收到很好的效果。群众报矿热情空前高涨,每到一处都有干部、老乡和学生,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五光十色的岩石或矿石碎块给我们看,从而提供了不少矿产线索。我深深地体会到:科学知识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巨大的力量。
在老乡的支持下,我们昼夜马不停蹄地去检查各地的矿点。昨天一名小学生在河里拾到一块磨得光光的鹅卵石,经鉴定是一块磁铁矿石,与此同时,我们在河流下游的重砂样品中也发现了大量的磁铁矿,推测上游附近有铁矿富集地,因此决定在河流的中上游一带追寻铁矿原生产地。
清晨,我们沿河谷逆河而上进行探测。因为需要多次淌水穿越河谷,为省去脱鞋穿鞋的麻烦,我们干脆换穿草鞋直接下水。有时水深齐胸部,个子高的同志就背着较矮的同志过河;有时来到长年无人行走的沟中,石头上布满青苔,稍不小心就会踩滑,“扑通”一声两脚朝天来个“后滚翻”,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到了中午,北部分水岭上空乌云滚滚,下起了大雨,我们警惕起来:在沟中久留将会遭受到山洪或泥石流的袭击!我们加快了工作并陆续向河谷西坡转移。大约下午3时许,已到坡上的同志似乎已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凭经验就知道不是雷声,而是山洪下泻声。他们连声喊着仍在谷底作记录的我:“组长快上来,水头来了!”我急忙爬上山坡,老黄伸手拉住我往上拽,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像在学校练高低杠——收腹、蹬脚,敏捷地跃上了一个大石台。就在这时,汹涌的山洪夹着大大小小的砂石从石台下奔流而过,大家都为我捏了一把汗。老黄责怪我:“就你磨蹭,不要命啦!再晚一步你就去见马克思了”。我让同志们受惊了,除了内疚之外,什么话都不能说了。在沉默中,我自责自己真无用,去年因为急躁差点掉下崖,今年又走另一极端,慢慢腾腾地险些被山洪冲走,这说明自己很不成熟,缺乏锻炼。
山洪阻隔,雨也下大了,我们无法继续工作,只好找寻住地。傍晚,我们在半山腰找到了一个老乡家——一间垒着土墙的茅草房。听到我们的喊声,好客的老乡全家都出来了,把我们接进屋里,烧起大火烤干了衣服,还熬了一大锅瓜叶土豆玉米糊糊,让大伙饱餐了一顿。
天黑了,大娘为难地对我说:“闺女呀,家里只有一个土炕,没法腾给你们……”这时老黄早已在外面看好那堆麦秸了,他进屋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忙安慰大娘说:“您不用操心,我们会有办法的,您进屋睡觉吧”。可麦秸已被雨淋湿,无法铺地。正在我们束手无策时,老黄指着靠墙的养蚕大簸箕对着我说:“组长你个子矮,就睡在簸箕里吧,总比睡地上强。”然后向坐在长板凳上的老司和小江说:“这两条长板凳,你们一人一条当床睡吧!”我接着问:“那你呢?”老黄摸摸脑袋,四处看了看,半天没哼声。我正纳闷,只见老黄朝着那付黑油油的棺材走去,并叫上老司一起把棺材盖抬起来放在地上。我一时惊呆了,以为他要睡进棺材里,直说不行。老黄说:“我睡棺材盖里。”接着就躺了上去。大家都捂着嘴笑开了,小江说:“你这个床位太特别了!”老黄说:“你们的床位也不一般呀!”
很快大家都各就各位躺下了。我踡着身子睡在簸箕里,心里直喜:今晚我变成一条“大蚕”了。不久,不知谁就打起了呼噜。睡一条板凳已是我们久经锻炼的基本功了,我一点也不耽心他们俩掉下来;老黄胆子大,也会睡得很香的。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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